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職場裏的“拖延一族”

根據美國心理學家發佈的一項調查結果顯示,20%的成年人患有“拖延症”。在學業上,70%的大學生存在學業拖延的狀況,具體表現為先玩後學、遲交作業等;在工作上,很多人表現出經常遲到、工作進程一再拖延等。

       小佳所在的報社有個“非死線(deadline)不寫稿”小組,成員是五六個工作了2~3年的年輕記者。他們的共通之處在於,一篇稿子,可以從週一拖到週五,直到deadline終於就在眼前。每次都說明天寫,但到了第二天,睡睡覺、吃吃薯片、玩玩“開心”,小佳乾脆放棄了提前完成任務的念頭。“非死線不寫稿”,她這樣自嘲,並更改了MSN的簽名,沒想到,幾個同事不約而同地振屏,“我也是這樣的”。

       小佳從前並不是這樣的姑娘。實習時,她是部門最肯幹的實習生,編輯交代的選題,她經常會提前兩天讓稿子體面地躺在編輯的郵箱裏;剛入職,她也是有名的“快手”,但那時的激情和行動力,現在都一去不復返了。工作進入正軌運轉,規則和門道都已經不再神秘。小佳先是學會了跟編輯耍賴,慢慢又習慣了跟自己耍賴。不好寫的稿,明天再寫吧,今天狀態不好;太好寫的稿,明天再寫也不遲;有意思的選題,不能著急寫,要不可對不起這麼難得的題目;無聊的選題,看著就煩,明天再說吧。就這樣,每一個“明天”都變成了“今天”,她一次又一次地踏入“同一條河流”。雖然小佳依然可以保證在deadline到來前的最後一刻交稿,並且保證品質,但她對自己的這種工作狀態非常懷疑——雖然工作穩定,業績馬馬虎虎,但對現在的工作已經不再有任何期待和驚喜的狀態了,這真的是一個剛工作兩年的新人應該出現的狀態嗎?因為自己的拖拉,小佳也吃了不少小虧。本來想寫的稿子被人搶了;應該採訪的人,第二天再打電話人家已經出差了;還有一些宏大的選題,就那麼拖呀拖,拖得沒影兒了。所幸的是,“第二天”的故事沒有太大的劇情衝突,她沒有因此吃過大虧,雖然編輯也婉轉地批評過她,但這些話旋即就被一個又一個“第二天”的藉口淹沒了。她還是那樣,週一就可以寫完的稿子,卻一定要拖到最後一天。自從找到隊友,小佳不再孤獨。他們經常在一起互相抱怨:“我稿子一個字都沒寫呢。”抱怨半天,還是一個字也沒寫,明天也還是一個字都沒寫。小佳還加入了豆瓣網的“我們都有拖延症”小組,看著那些社會心理學的句句分析,她覺得,自己既不是完美主義者,也不是沒有責任心的人,更不是一個畏難的人,可為什麼也會得這種“病”?

       這一天,小佳準備在MSN上和隊友們繼續“懷疑人生”,可好友的頭像一個個都暗著。過了一會兒,小A匆匆上線:“我可沒時間和你聊,我要去寫稿。××大腕死了,我得趕稿!”小佳急急地問:“怎麼今天一個人都不在?”“B出差了,某省有個突發事件;C今天晚上有採訪……”沒一會兒,小A的頭像就暗了。對著電腦螢幕,小佳又開始自我懷疑了。也許,自己只是缺少點燃激情的機會,如果遇上那些事情,她也會具有超強的行動力的。生活太平庸,又沒有人對她提出更高的要求,所以自己才會這樣打不起精神來。只要有了好選題、有了好機會,她一樣可以“今日事,今日畢”。小佳這樣想著,決定關掉電腦,抓一本書來淨化一下內心。“今天想事兒太累了,明天再找好的選題吧。”只是她不知道,她的外部歸因和“明天”一樣,還是很不靠譜兒。

拖延症是種奇怪的病

       沈潔相信:這世界上的人分為三種,第一種人是訂了計畫就能按計畫去做的,第二種人是愛訂計畫卻沒有耐心執行的,第三種人知道自己沒有執行力,所以也就不再訂計畫。沈潔就是第三種人。她從來就沒有成為過第一種人,可內心中又對擁有強大執行力的傢伙們充滿了崇拜。“他們都是有狠氣的人。”沈潔說。她佩服那些說到做到的人,他們身上帶著傳說中的“狠氣”,這種氣勢,沈潔夢寐以求。沈潔無法對自己“狠”,這個29歲的已婚育齡女青年,骨子裏卻很浪漫。從來沒有人質疑沈潔的聰明。她精明、活潑,小小的挫折永遠不能把她如何。初中畢業升重點高中,高中畢業上名牌大學,大學畢業考更加名牌的大學研究生……

       這不算曲折的生活軌跡,帶著一種讓人羡慕的暢快。然而只有沈潔和她最親近的人才知道,每一步看似順利的變化裏,都走得踉踉蹌蹌。刻苦跟勤奮在沈潔心中,有些貶義詞的味道。從小到大,在那些被稱作“刻苦”和“勤奮”的同學面前,沈潔的心裏,都帶著一種優越感。沈潔從來不刻苦,或者說,從不主動刻苦。勤奮好像是一種對智商的侮辱。在這樣的指導思想下,沈潔沒少給自己添麻煩。“我是聰明的,他們比較笨。”這樣的想法,一直持續到她讀完研究生。

       初中畢業考重點高中,差一分,家裏找了關係,進了高中也算出息,數學競賽拿過全國第三;高中畢業考名牌大學,剛剛過重點分數線兩分,雄心勃勃的法律系離她遠去,被調劑到中文系,算是玩玩鬧鬧混了四年,但也決不是無名小卒;大學畢業考研究生,備考半年進入了夢寐以求的法學院,初試的分數就是復試線,“玩得就是心跳”,沈潔回憶。直到現在她還會經常夢到當年的研究生考試,如果那天上午英語考試的最後一秒鐘,她沒有福至心靈把閱讀理解最後一題的A改成C;如果她坐在第一排,監考老師第一個拿走她的試卷,沒有機會更改答案;如果……如果這些如果成立,她將就此和法律無緣。這一場景反復出現在沈潔的夢中。

       其實沈潔並不缺乏制訂計畫的能力,對患有“拖延症”的她而言,按計畫行事是一個比制訂計畫難得多的任務。任何一件小事都能打破沈潔的計畫。沈潔說自己是個虛偽的完美主義者,在時間的表現上就是“整點控”,計畫總是整點,錯過一分鐘,就會延長到下一個准點。早上計畫7點出門坐車,如果7點沒能出門,沈潔會把時間延遲到8點,8點還沒出門,沈潔會推遲到9點,如果9點還沒出門,為了趕10點鐘的課,沈潔只好打車;頗具反省精神的她,會在長長的紅燈前在心裏不停地為下一次出門下決心……沈潔覺得自己是幸運的,每一次的僥倖,並沒有改變她,反而讓她更加相信“絕地反擊”對自己來說是多麼重要。因此,在沈潔的生活中,計畫這個詞漸漸消失了。然而好運氣並不總是圍繞著她。博士入學考試的前一個月裏,沈潔曾給自己列了一個周詳的計畫,每天看什麼書,做什麼題目,都寫得清清楚楚。遺憾的是這個計畫,實行兩天後就因為各種原因夭折了。明明知道單詞再不看,就沒有辦法保證做閱讀理解的速度;明明知道再不跟導師聯繫,可能會錯過最後的重點;明明知道論文再不發表,過了復試線也還是不保險……在這種“明日複明日”的蹉跎歲月裏,沈潔的分數沒能讓她參加復試。而平日裏不聲不吭的薛明卻拿到了博士生錄取通知書。

       這件事情讓沈潔很震驚。她決定不告訴任何人自己也參加了博士生考試,沒有通過初試這件事,是沈潔心裏的一個疤。送薛明去讀博士的歡送會上,沈潔試探性地問薛明:“你當時準備考博的時候,復習很辛苦嗎?”“按計畫來唄,背單詞做題發論文……論文可得提前點,要不然報名的時候,填表太難看了。你要是考,得提前聯繫。我認識兩個編輯,到時候幫你聯繫。”沈潔開始底氣不足,“我總是想寫,題目想了好幾個,卻沒幾個完成了的。”“有了題目還不簡單,列個提綱,找點兒資料,湊合弄完唄。”薛明淡淡地說。沈潔選擇了沉默。不起眼的薛明此刻在沈潔的眼中一下子高大起來。而充滿執行力的內心堅定的人,永遠無法理解拖延症這種奇怪的病。“也許我總是想做到最好吧,我是害怕失敗的完美主義者。”現在的沈潔,沒有生孩子的計畫,沒有出國的計畫,計畫這個詞帶給她太多壓力,忘記計畫也是一個開始。“也許,我先得跟自己和解。”她小聲地對自己說。沈潔知道,要實現他人眼中的成功,唯一的敵人只有自己。

       心理學家指出,一方面,有些人格特質是滋養拖延這一毒瘤的沃土,典型的三種類型是:一是強迫型人格,這樣的人往往追求完美、害怕失敗,多是慢工出細活,他們的不合理認知在於“我必須做得一點瑕疵都沒有,否則就死定了”。二是依賴型人格,這種人在孩提時就被過度關愛,遇事搖擺不定,很難獨立成事,他們的信念是“沒有別人的幫助,我肯定做不好”。三是逆反型人格,這種人喜歡做的事一旦被別人做了,他們就用拖拉來對抗被剝奪的自主感。另一方面,有些拖延是因為嘗到甜頭而愈演愈烈的,比如經常考前臨陣磨槍又僥倖過關的人,就會形成臨時抱佛腳的習慣。如果不是以上原因,但突然從一個風風火火的人變得拖延,也可能是某些精神疾病的早期表現,此時最好求助於精神科醫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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